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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中间法官宣布休息的时候,人群的低声讨论纷纷扰扰,落在耳中,有些嘈杂,仿佛是远处有飞机掠过。
她的目光又一次落在老人身上,他并没有转过身,似乎还直视着站着的儿子。
杜微言觉得自己有冲动走到前边去和老人说上几句话,可双腿微微一动,又被人喊住了。
这个年轻记者她认识,在这个案子大局已定的时候就曾经联系过杜微言,说是要采访一下她,当时是如何用巧妙的用了语言学的知识帮助破了案。杜微言当时十分婉转的拒绝了。
想不到在这里,他还能认出自己。
他笑容满面:&ldo;杜小姐,你也来听庭审。挺有成就感的吧?&rdo;
杜微言愣了愣,才反应过来:&ldo;没有,就是随便过来听一听。&rdo;
&ldo;内部消息,那人会轻判。据说认罪态度不错,抢劫的财物都缴回了……&rdo;
&ldo;嗐,他家也挺可怜的。都是老实交巴的农民,老婆还是瘫痪要动手术……上边还有人关照了下,大概能尽量轻判吧……&rdo;
杜微言的目光下意识的投向老村长坐的位置……可那边已经没有人了。老人家或许是不愿意听到审判的结果,到底还是悄悄离开了。杜微言有些匆忙的站起来:&ldo;对不起,我还有事。&rdo;
老人果然在外边,糙坪角落的地方蹲着抽烟。她踌躇了半晌,放重了脚步走过去。老人回头看见她,眼中掠过的却是一抹显而易见的愧色。
杜微言平时清亮的声音蓦然低了下来:&ldo;大叔……&rdo;
他站起来,笑了笑,额上的皱纹顷刻间加深了好几道。
&ldo;小杜老师……实在是对不起你。晓晓那娃不争气,也不懂事……我这张老皮老脸的……&rdo;他似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,又搓了搓手,&ldo;他爸更是……&rdo;
&ldo;大叔,你不用说了。晓晓的妈妈身体怎么样?还有张晓晓……那天他也不是故意的,小孩子急了……&rdo;
老村长犹豫了一会儿,才说:&ldo;晓晓他娘没事。今年山上的中药都卖了高价,政府和村里又帮了忙,手术也挺顺利的。他爸的那些赃款也都还上了……&rdo;
杜微言&ldo;哦&rdo;了一声,又等了等,才说:&ldo;那……大叔,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,尽管来找我。你有我的电话。&rdo;
&ldo;那啥……杜老师。&rdo;老人在她转身走出几步的时候终于喊住她,&ldo;其实还没有正经谢过你。听说是你帮公安局的人破了案,抓了那小子。谢谢你。如果他没被抓,还一直干那些混账事……我这把老骨头……还被蒙在鼓里……我就真的……&rdo;
老人说得十分真诚,那双略带了浑浊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,仿佛那样就可以克服自己语气中的磕磕绊绊。
杜微言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,只能点头。她没有再踏进庄严的审判大厅,其实结果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。在善与恶之间,在金钱和诱惑之间,她还有些困惑。可又有些释然,仿佛是想通了什么。在老人对她说话的时候,她换就想明白了,其实自己一直在用居高临下的姿态观望着这在底层挣扎的一家人。
可她所同情的人,也有着平等的人格和骄傲。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渡过这样的危机,去弥补已有的错误,不是么?
从法院出来,杜微言去参加团拜会。头昏眼花的等了一下午,才算等到晚餐时间。晚餐统一组织了自助餐,她找了人少的地方,要了些炒面。
大厅里也只有角落的几张桌子空着几个位子。杜微言低头吃了几口,焗饭的味道和炒面的油腻混在了一起,实在有些难以下咽。她心底暗暗抱怨了一句这伙食真糟糕,埋头喝一口大麦茶解解腻。
低头喝水的时候觉得旁边的位子也坐了人,她往一边让了让,忽然听见有人在说话:&ldo;就吃这么点儿?&rdo;
是在和自己说话?杜微言侧了侧头,口里还含着茶水,差点没喷出来‐‐结果尽数的呛进了嗓子里,呛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易子容轻轻拨弄着手里的茶水杯,眼神微微透着嘲弄。
&ldo;你怎么在这里?&rdo;
&ldo;开会。&rdo;
&ldo;哦。&rdo;
杜微言没心情吃那盘倒胃口的炒面了,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,过了一会儿,她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:&ldo;我怎么到哪里都能见到你啊?&rdo;
&ldo;嗯。&rdo;他伸手去过茶壶,给她倒了半杯,说,&ldo;可能是巧……也可能,是我想让你看到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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